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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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真真并没有离开，只是选的位置非常巧妙，枝叶层层叠叠恰好掩盖住了他的身形，于是给白凌韵造成了他已经不在的假象。见她果真走了，楚真真松了口气，眸光沉了沉。上回因巧合得知了白凌韵的父亲便是自己苦寻久已的应天前辈，这次前来主要就是为了试试能不能见上一面。要说这位应天前辈也是个风云人物，在高手众多的诡寂楼里也是排名很前的。传言其人极其淡漠，只有入了他的眼的人才会搭理几分，倒与青莲剑仙有几分相似。自己几斤几两自然是清楚得很，机会虽渺茫但不至于全无，自己手上可有张王牌呢！当然，能不用就最好，他并不想白凌韵出现在这件事里面。这些年因为父亲去世，自家的处境愈发尴尬，母亲不曾多说，可自从穿起这身装束就知道自己背负的是什么命运了，他没得选。他能感觉到似乎有只两只手在背后的手在搅动着局势，自己不过是某方的棋子罢了，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就冒昧前来，希望前辈可以解答自己的困惑。楚真真看了眼头顶高斜的太阳，因着瞒了家里来的，而母亲又异常严厉，所以如果再耽搁一会儿，恐怕真的要赶不及回去了，看来只能胡扯些理由搪塞过去了。莫名的又想到了白凌韵，楚真真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平时挺不喜欢应付那些大小姐，一个个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模样，娇滴滴的只能让人觉得矫揉造作。上回短暂的和白凌韵交流后他感觉到了，她是不一样的。虽然对她并不那么熟悉，但那份鲜活也是真真切切的打动他了。她会闹小别扭，但都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从不大加掩饰，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绝不混淆。在认下妹妹这事上，他的确是冲动了些。不是故意要拖她下水，只因为真的十分合眼缘才有了这么一出。只能说她真的是要供着要捧着的小祖宗，惹不起的那种。可自己莫名的愿意亲近她，真的是像对待幺妹一样，可怕的是自己还挺享受的。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他已经想到知道实情的白凌韵会怎么跟自己闹别扭。还没有琢磨出该怎么哄，而且想到以后感受的机会会更加多，只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世道已隐隐流露出不太平的气息了，也不知前辈能够保护她到什么时候，楚真真不禁怀疑，纵使真的手段滔天，可前辈常年在外就真的护得住白凌韵么？如果发生点意外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白凌韵一直都在寻着方法打破这座象牙塔，他相信伯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没去管罢了。楚真真露出思索的神情，目前的白凌韵虽然很弱，但是拥有世俗之人极为难得的纯粹心思。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难事，不过是没有人去做罢了。他向来认为人定胜天，自然相信只凭借白凌韵那份纯粹大概就可以击破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障碍。她的舞台必然是整个江湖，所以前辈为她布置的一方小小的净土留不住她。可是走出了这安逸的环境白凌韵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吗？他非常清楚不能，她是一个姑娘，仅仅如此就比别人艰难太多了。想想她的“事迹”，若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没有人会说道，毕竟长安多权贵，谁家没有几个纨绔？她没有武艺傍身就敢和仗势欺人的纨绔掐架，乐意学习那些杂耍戏子的小把戏，甚至还为了个小乞丐就把长安的上层圈子搅得鸡飞狗跳。这个姑娘可真算得上惊世骇俗，但是他喜欢。他是个护短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当然没有做错。实际上，白凌韵的“恶名”早就传开了，连他这种常年练武，“不问世事”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是添油加醋被传的千奇百怪，在他听闻的版本里她就被描述成了一个刁钻野蛮，泼辣无比的小姑娘，对比一下这个见到他总是很紧张的小姑娘简直是天壤之别，可见有多容不下她了。至于为什么，她不遵守那些所谓的秩序，当然要被规划到坏孩子那一类了。还好她年纪尚小，做事也光明磊落，落下的话柄虽多，可好在微小，也没办法说道太多，不然被背后传成个真纨绔也不是没可能的。这就是“常人”的不公平了，他们一向有莫名的优越感，对异类没有太大的宽容度，就连开国皇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歧视异族，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不过这小丫头也太正直了吧？居然还做过直接不给公主面子，当面骂她的事？楚真真在心里嘀咕，也有几分感叹，果然自家妹妹是个老实人，做事也有几分江湖人的意思，不过在自己面前怎么就那么拘谨呢？突然想到前辈既然曾经也名扬天下，那么为什么不教白凌韵武功？有武功防身岂不是给了个最大的保命符？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哆嗦了一下，人心这种东西不到必要他是真的不想琢磨，前辈自有一番道理，他是白凌韵的父亲，自己再怎么瞎操心也没用不是么。再说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该明白的时候总会明白的，再多想也没用，比读书或者布阵还要麻烦的事还是算了吧，所以这件事就被抛到了脑后。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散落到地上成了一个个细碎的光斑，风轻轻一吹就变了形状，他正准备离开，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令他生出了无尽寒意。自己刚刚站着的的桃树，似乎原先不在这个位置？明明是六月天，他却打了一个寒颤，强烈的不适让他整个背后的衣襟都被冷汗打湿了。默念冷静，强迫自己观察了四周也有了几分自己的判断。还好，应该……没有刚刚以为的那么危险。怪不得前辈那么放心，这里居然被布下了传说中的七杀阵！以他的浅薄见识本认不出这般玄妙的阵法，好巧不巧作为阵眼之一的那个信物就在他脚下，而那天翻过的古籍上就花了大篇幅记录了这个布局，想不知道都难呐。书上说此阵有七七四十九般变化，陷入此阵犹如身处泥沼，并会产生幻觉，越是内力深厚之人受到的影响越大，也越容易被勾起心魔。而破解之法，那天时间紧迫只粗粗浏览下来，因此也只勉强记得。楚真真此时才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要是错了一步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自己从小体弱，怕追不上哥哥们的进度，父亲单独给自己安排了师傅。主要锤炼的是自己的体魄和心神，到达了标准才准传授内力心法，这位师傅从不放水就导致自己一开始的日子有点难过，但好处也是很多的，比如基础非常扎实。内力方面来说，修炼速度应该并不算快，且才修习了几月有余，自然不算深厚，就算深入阵内也应该不是特别危险。他的想法要是被他的师傅知道怕是要吐出几升老血了。将军是为了磨炼少主您的心智和体魄才让我给您多打了十年的基础。这么几个月的修炼速度都可以比得上其他人几年了，要这都不算快，我已经可以告老还乡了。楚真真抓了一把脚边的泥土凑到鼻子前，浓浓的铁锈味扑入鼻翼，面无表情的用帕子拭手，心道也不知多少人作了花肥。这里是许多人的葬身所，不过，绝不会是他的。若不是怕阵法坏了给白凌韵留下隐患，刚刚就会破了那个阵眼。整理了一下已知的信息，此为阵眼，首先是和白凌韵在一起不会触发阵法，而白凌韵一旦离开，这片桃花林便成了刺客杀手的葬身所。其次泥土里还带着血腥，说明上一批刺客葬身的时间不会太久。楚真真突然间心疼了白凌韵一下，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保护她造下了那么重的杀孽会不会有负担呢？最后一点，也是最纠结的地方，找不到生门离开就只有强行以力破阵了。但这样白凌韵就很容易有危险了，未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又朝前踏出一步，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阵法，已经完全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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